斑胸草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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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梦,珍珠1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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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连简介 https://m-mip.39.net/baidianfeng/mipso_4147810.html

“喂,喂,阿芸,别睡了。”

宋晓芸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小桌上的茶杯和碟子。茶杯里,碧绿的茶水氤氲着白气,碟子里是成串儿的、泛着水光的青葡萄。

她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桌对面坐着的小姑娘了。

小姑娘穿着精致的粉衣裳,满头珠翠。与这份华丽不太相称的,是她那张年轻的脸。她正鼓着两颊,有些不满地看着她,嘴里喋喋不休你也太过分了,我好心请你一起听戏,你居然从头睡到尾..…”

宋晓芸直直看了小姑娘半天。

她这才想起来,这是她的好朋友,顾家的三小姐。和别国相比,宋晓芸所在的魏国对女子的约束比较少,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可以识字习武。这里的大家小姐不用像邻国的小姐们一样,整日待在深闺,她们想踏青就踏青,想上街玩就上街玩,自由得很。

今日,顾小姐约她来听戏。

宋晓芸对戏不感兴趣,她欣赏不来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和怪异的拉长声,肯出来,只是为了陪好友。

她在听戏的过程中,总是一边走神,一边吃葡萄吃着吃着,她居然睡着了,现在脑子还昏沉沉的。

顾小姐发现了宋晓芸的分神,就换了个话题。

“阿芸,我看你睡得挺香的,要不是到了压轴戏,我都不忍心叫你呢。"顾小姐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里充满好奇,“你做了什么好梦没,说来听听。”

宋晓芸托腮,认真地回想起来,“我还真做了个有意思的梦。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还是这张脸,但发髻和衣服完全变了,我的名字也改了,我不叫宋晓芸。

顾小姐起了兴趣,“然后呢?”

宋晓芸吸了一口气,“我忘了。”

顾小姐:“….…”

宋晓芸:“真忘了。”顾小姐:“讨厌。”

宋晓芸:“…”

宋晓芸睡得并不算久,但在梦里,就是相当长的时间了。

梦中,她经历了许多许多事情,那些回忆刻骨铭心,她应该怎么都忘不掉的,可从她睁开眼的一瞬起,她有关这个梦的记忆就在迅速流失。等到此刻,她想讲点什么的时候,她已经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宋晓芸有点儿遗憾,但也只是有点儿。

忘记梦这件事太正常了,她没放在心上。

讲梦的事告吹了,宋晓芸自然地换了个新话题。

她歪头作聆听状,“都到压轴戏了吗,听说这戏都是头牌来唱,这场叫什么,这角儿的嗓子还挺亮的。”

顾小姐:“死丫头你根本没在好好听!”

梨园春是个大戏楼,从二楼往上,每一层都靠着栏杆摆放一圈桌椅,用屏风隔出一个个单独的雅间,宋晓芸的这桌就在二楼。在顾小姐的淫威下,她被迫站起身,和她一起走到栏杆边,“认真看戏”。

在一楼的中央,搭了一个巨大的戏台子。

宋晓芸走到栏杆边,垂眸往下看。

她一下子就被台上的人影吸引住了目光。

唱戏的是个美人,大美人。

美人穿着华丽的黄衣,衣服上满是繁复的刺绣,她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幅名画拢着。

珠光宝气的头面压在她的发上,随着她拿扇子的动作,上面的每一颗明珠、每一块宝石都在轻颤,在满室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是戴了十几支步摇才有的效果。

她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是精致的。

她是黄金为盆、玉屑为土养出来的富贵花。

吸引宋晓芸注意的,不是这身重金打造的行头,而是这个美人本身。如此华丽的衣服和头饰,不是谁都能压得住的,稍有不慎,本人就成了挂衣服的架子、摆头面的盘子,但台上的女子偏偏就能镇住场子。

除了她出挑的气质和身段外,还因为她的容貌。

“浓墨重彩”也盖不住那张脸本身的惊艳。

宋晓芸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唱戏的女子,她很好奇,在这个名贵的华冠之下,在这层厚重的脂粉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张脸。

或许,是她的向往和期盼太浓烈了,又或许,是两个人命中注定的缘分,台上的戏子随意一抬眸,目光恰好越过遥远的距离,落进了她的眼里。

四目相对。

宋晓芸没想到美人能注意自己,有些吃惊,但作为看客,她那直勾勾的注视再正常不过了,短暂的慌乱后,她就心安理得地和对方对视起来。

戏子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微眯起眼睛。

她像是在轻笑,又像是在怪她冒犯。这场戏唱的是贵妃醉酒,戏子在台上一直是这副慵懒的、似笑非笑的模样,宋晓芸摸不准她的情绪。

两人的目光接触只是一瞬。

一瞬过后,戏子就收回了目光。

宋晓芸也看向了别处,她没再去琢磨这次邂逅,依日一边听戏一边走神,但身边的顾小姐可不愿意放过她。

为了把宋晓芸拉进听戏的坑,让她能经常陪她一起来这,顾小姐一直在她耳边讲东讲西。

顾小姐:“这场戏是青山公子.……”

对顾小姐的絮叨,宋晓芸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这次她破天荒地走了心,还抓住了重点,“公子?"

她还以为那是个美丽的女子,没想到居然是男人。

“是啊。”见宋晓芸感兴趣,顾小姐热情地开口,“台上这位就是青山公子了,他可是我最喜欢的角儿。"

宋晓芸随口问:“他叫什么?”顾小姐怔了一下,“就叫青山呀,孟青山。”

原来是用的本名。

青山,青山,宋晓芸无意识地轻声呢喃着。

这两个字仿佛自带巍峨壮丽之感,的确适合当男子的名字,不过她又想起一句,“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忽然又觉得这个名字多了几分缱绻。

真是个特别的人。

从睡醒后,宋晓芸还一口水都没喝过,她感觉口有些渴。顾小姐让她到栏杆边看戏,她便呆了一会儿。她实在对戏不感兴趣,该给朋友的面子给完了,她就不打算为难自己,要坐回桌边吃葡萄、喝茶了。

“我先回去坐了。”

宋晓芸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这时,一个东西突然朝她飞了过来。

那个东西来自楼下的戏台,确切地说,它是在戏子移步的时候,从他宽大的袖口中滑出来的。它没坠落到地上,而是因戏子的抬手被甩到了半空中,伴随着一道流畅的抛物线,落在了宋晓芸眼前。

眼看着那东西就要从她眼前划过,落回一楼,砸到哪个倒霉蛋的头顶上,宋晓芸心头一动,连那个东西是什么都没看清,就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住了。

就好像,她生怕错过什么一样。

那东西是圆的,很硬,打在掌心上的时候还有点疼。宋晓芸摊开手,那是一颗珍珠,牛乳似的白,有龙眼大小,像被阳光照耀的雪,灿然明亮,毫无瑕疵。

她立刻朝戏台看去,只见一切如常,戏子好像不知道自己掉了东西,连旁边的观众也专注于看戏,除了她和她旁边的顾小姐,没人发现还有这档子事。

难道,这是戏子故意丢给她的?

如果珍珠是不小心掉落,应该会掉在台子附近,就算是甩出来的,也不该飞到二楼这么高。

宋晓芸摇摇头,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东西太贵重了,不可能。

宋晓芸把手里的珍珠给旁边的顾小姐看,“刚刚我接东西,你也全都看到了,喏,居然是一颗极好的珍珠,这是怎么回事,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说法吗?"

顾小姐偏头打量了一眼,“角儿有时候来了兴致,是可以给台下的看客丢点儿什么的,但一般都是干净的帕子、扇子、或是随手拽下来的扣子,没有扔珍珠的。这应该青山公子是不小心甩出来的,待会儿你让婢女送到后台,还给他就是了。”

宋晓芸点点头,把珍珠搁在了桌子上。

就这么等到了戏散场,看客们纷纷离开了戏楼。

宋晓芸坐在桌边,和要赶回家陪老祖宗用膳的顾小姐道了别。

目送她走远后,她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起身,拿着珍珠下了楼,朝后台走去。

后台自然有人守着,见宋晓芸走过来,客气地问她有什么事。身旁的婢女替她答了话:“我家小姐想见青山公子,他有东西放在小姐这,她是来还的。

"那人赔了个笑:“不巧,孟老板已经先走了。

宋晓芸有点失望,她没指使婢女,而是自己来还东西,就是为了能见到孟青山。她还估好了时间,压轴戏是倒数第二场,一场戏的时间,足够美人洗妆,她还珍珠的时候,应该能看见他素面朝天的样子。

不过,这也仅仅是好奇心未能满足的遗憾罢了。

戏班子的人够机灵的,注意到了宋晓芸的脸色,他忙道:“要不,小姐下次再过来。待孟老板回来,小的跟他说您来过,到时候他会在后台等您。”

宋晓芸:“不必了,你把东西转交给他就好。”

宋晓芸是个很随性的人,长这么大,她还没有遇见过能让她执着的人和事。

她是想见孟青山,但见不到也就罢了,她很少听戏,以后更不会专程过来。

她把珍珠递给那人,就带着婢女走出了梨园春。

顾小姐是下午约她出来的,等这戏结束,外面天已经黑了。傍晚时分,圆月高挂,街上张灯结彩,卖各种玩意的小摊从街上一直摆到湖上的桥,很是热闹。

宋晓芸这次出门,除了婢女随行,还带了几个护卫,那些人一直在后面默默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即便天黑,她也不着急回府,一路吃吃买买。

当宋晓芸路过那条阴暗的小巷的时候,她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山楂吃的只剩下最后一颗了,她没像之前那样,把山楂从竹签上撸下来,随便嚼嚼吞进肚,而是分成两口品尝。牙齿咬着冰糖做的糖衣,咔嚓作响。

没成想,她刚咬了一半,另一半就掉在了地上。

宋晓芸:“....”

她手握着空签子,转头望了一眼身后。卖糖葫芦的小贩离她还不算远,她在考虑要不要再一串。

唔,还是算了,甜食吃多了会牙痛。

宋晓芸把竹签丢给婢女,转身欲走。她现在站的地方,正好是街道和一条小巷子的交汇处,转身的时候,她顺便往那巷子里看了一眼。

这条巷子很窄,两侧的墙壁又高,月光照不进来巷子内阴暗极了,越往里就越黑。她只随意瞟了一眼,恰好看到,在巷子深处,有几个纠缠着的人影。

多对一,几个人把一个人围在中间推搡。

这地方还算太平,但阳光再盛,总会有照不到的犄角旮旯。潮湿阴暗的角落,自然就容易积灰生虫。

这条街四通八达,连着很多条这样的小巷,经常有游手好闲的男子三五成群,在里面挑落单的人打劫。

这场景并不罕见。

宋晓芸没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心,不喜欢多管闲事,她本应该转身就走的,但她偏偏停住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落单的男子被那些人推倒在地。

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勾起了她的恻隐之心;也可能是因为,那掉在地上的半颗糖葫芦让她很不爽,她现在特别想去坏其他人的好事,让自己爽一爽。当然,最主要是她对自家的护卫有信心。

宋晓芸大步走进了小巷,走到一半,就没再往里去了。她站在还有一点月光的地方,正要开口叫护卫行动,那几个打劫的男人就先一步注意到了她。

男人们听到脚步声,本来还有点紧张,但一看到来人是两个女子,立刻嗤笑起来,“呦,今天真是运气好。逮到了一个不说,还有两只肥羊自己往刀上撞。

宋晓芸这次话都不说,只装逼地咳嗽了两声。

下一秒,几个矫健的人影从两侧的墙头跳了下来。

那些人自然是宋府的护卫,宋家老爷就宋晓芸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宝贝得紧,溺爱得紧,不但对她天天往外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给她配了个全能婢女,连保护她的护卫,也是挑府几个顶尖护卫。

那几个男人怎么可能是训练有的护卫的对手,其中一个最倒霉,被跳下来的护卫踩中,摔到地上,来了个趴着的狗啃泥,其他几个也被好生修理了一番。

没过多久,几人就捧着脱臼的手臂或者下巴,像被人踹了的野狗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消失了。

侍卫们完成了自家小姐的吩咐,站在黑暗中,对她行了个礼,不用她开口,就运轻功离开了小巷。

“喂,你们回到府上后,记得找管家领赏。”

宋晓芸仰起头,冲空气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护卫们听见了没有。

宋晓芸这才走到了那个被打劫的倒霉男子身边。男子靠着墙坐着,身体微微蜷曲,看起来有点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男人打过。他散着一头黑色长发,脑袋垂得很低,脸被遮住了,看不清表情。

宋晓芸:“你没事吧?”

男子不说话,只低头捂着腹部,好像很疼。

宋晓芸:“那,我让护卫抬你去看郎中?”

男子这才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算作回应。

过了一小会儿,男子好像不痛了,扶着墙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抬头,乌黑的发丝朝两边滑落,他那张着些许薄汗的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一瞬间,阴暗的小巷仿佛都亮了亮,就像照进了一缕皎洁的月光。

“多谢小姐出手相救。”

男子轻声开口,嗓音清冷如碎冰。

宋晓芸抬起头望向他,呼吸不由得一窒

美人之美,在骨又在皮。

眼前这个陌生青年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宋晓芸:“不必言谢,我也没做什么。”

宋晓芸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她伸手放到嘴边轻声咳了一下,顺便挡住了自己微微发红的脸。本着别人尴尬她就不尴尬的原则,她道:“不过,公子既然不会武功,平时出门还是多带两个随从吧。”

孟青山:“..”

他其实会些功夫的。

指着戏混饭吃的人,尤其是年轻男人,不可能不会些拳脚。一是有像武生武旦之类的角色要唱,为了不在台上惹人笑话,台下必须苦练:二是戏班子辗转各地的过程中,免不得会碰到麻烦,在戏班子还不够风光、没钱请人保护的时候,男人们就得顶点儿用。

以他的身手,他若真想反抗,不是脱不了身。

但不巧,他胃痛的老毛病犯了,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几次都要强烈,让他呼吸困难,连腰都直不起来。

这个时候,破财免灾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戏子,和这些抢劫的人同为下九流,更何况。

他在进入戏班子之前,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为了能吃上饭,他偷鸡摸狗什么都做,他和他们是一类人。

他对这些人并没有那么痛恨和瞧不起,对他而言,把荷包给他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这些话,他没必要和这个小恩人说。

她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她不懂。

孟青山垂下眼睫,“小姐说的是。”

宋晓芸回眸看了一眼巷口,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和青年道别了,但是,她突然想多了解他一些,如果她现在就走,可能以后再也碰不到他了,她不想因为大家小姐的矜持和扭捏,与眼前的人错过。

这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可她不在意了。

宋晓芸上前半步,“请问公子的名字是?”

青年怔了一下,“孟青山。”

宋晓芸:“嗯?”

孟青山看出了宋晓芸脸上的错愕,他觉得有些好玩,便用一种轻快的语气道:“原来小姐并没有认出我我以为,那颗珠子至少会让你对我有点印象的。"

那颗珍珠居然真的是他故意抛过来的!

宋晓芸疑惑地皱眉,“为什么给我那个?”

因为在对视的瞬间被小姐乱了呼吸。

因为对小姐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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