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胸草雀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郭进卫一捧草香 [复制链接]

1#
北京治疗白癜风多少钱啊 http://news.39.net/bjzkhbzy/170210/5218115.html

一捧草香

郭进卫

是那种镰刀刚割过的野草地,俯下身深吸一口气,是的,就是这种味道—大自然馈赠的香料臻品,草香。

随着一捧掩面而来的草香,记忆一下就拉回到四十多年前。对于我们这些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出生的人,到七十年代初就有了朦胧和清晰交织的记忆,而有些记忆伴随着终生。大人讲我是五、六岁回到老家和母亲、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当时父亲在新疆乌鲁木齐部队上服役,是个军区司令部的小军官。那时大家都过着一样的乡下生活,陕西关中地区的渭南同样也在积极响应和执行*中央在全国开展的各项生产和政治运动。对于年开始的文革,我的记忆已是七十年代初了,只觉得几十面红旗的队伍委实壮观豪迈,不知道安放在何处的大喇叭每天播放着充满激情的歌曲,长大了知道歌名叫《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大海航行靠舵手》、《军民大生产》等等到现在还喜欢听喜欢哼的歌曲。

关中道的早春,年的味还未散尽惊蛰就到了,我们小孩期盼的是墙上挂的过年时的花花馍,那是过年跟着大人出门走亲戚时,临走时亲戚给回赠的,回家后大人就用绳子挂起来,等到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那一天,取下干了的花馍掰碎喷点水,锅中放点油一炒撒点盐出锅,又酥又脆,是孩子们年后期盼的又一道美食。花花馍是关中饮食民俗的一大特色,它也叫礼馍,据记载有上千年的历史,人们在一年当中的各大节气,婚庆满月等都按风俗制作各种各样不同的花馍,春节的花馍以各种枣花馍居多,走亲戚也相互都是按辈分不同送的各式花馍。吃着咯嘣脆的花馍,孩子们也是要力所能及的干活的。割草是其中主要任务之一,在田间坡地除了深冬季节草很少其余各个季节都有草,而且根据时节的不同各种草由嫩苗到长秆开花结籽其形态不同就连镰刀割过的草香也各有不同,就像乡下的空气一样,各时节有各时节的田间香。春的各种百花香,夏的麦子等农作物成熟的香,秋的包谷和各种果实香,冬的烧炕柴火那袅袅烟香,都尽情彰显着农村四季美妙的变换,待久了闭上眼只是闻你就能感觉到现在是在何时何地。那时在我们队上,牛是属于生产队的财产,队上有饲养室和专职饲养员专门养牛。当时队上有七、八头之多,每年秋夏青草长得旺盛的时候队上饲养室就收青草或晒干的草供牛吃,按斤记工分的记在各家大人的名下,那时候工分就是收入。饲养室外有一片空地,天气好时牛就在场地的木桩上栓着,大牛我们不敢碰,它们不高兴时撩蹄子会伤人的,只有在牛卧着休息时才敢用手摸摸牛的脊背就跑开,又喜欢时常站在边上看牛吃草咕咚咕咚的喝水和反刍时嘴角流出白沫的样子。最撒欢的是小牛犊,不停地四处又跳又跑,吃母牛奶时不断用小脑袋顶撞有四个乳头的奶子,可能是想吸吮更多的奶水吧。再稍微长大点时饲养员就给小牛脖子下绑个横木棒,据说是嫌它跑的太快不好抓用来拌腿的。那时生产队集体耕地播种的主劳力只有人和牛,因而人们把牛看得很重。

各家各户根据自家情况不同的养着一头猪一两只羊或三五只鸡,以贴补家用。猪羊的主食就是草,各家的粮食都不富足,能吃上纯麦面的白馍那就和过年吃的一样了,因而猪羊吃的是刷锅水里放几把麸糠和青草,顿顿能吃饱就算是很享福了,尤其是常常在吃饭时听见猪在后院圈里要食的嗷嗷叫唤声,有不快点给它吃决不罢休的强大气势。早春的地里青草不多,春分过后各种小草才不断的钻出土壤,新长出来的小草都很嫩,小铲子就可以铲下来,还用不着镰刀。白蒿、荠菜、苦菜、蒲公英、车前草、苜蓿等等都是开始到地里割草时就学会辨认的野草,什么草猪爱吃,什么草羊爱吃,什么草猪羊都喜欢吃我们基本都能断定的。那时是闻不到香料和香水的味道的,但青草的香是每天伴随着我们。其实那闻到的仅仅是草割过后草地散发的一种特殊的味道,而这种味道一天天伴随着我们这一波孩子长大,和我们现在站在麦田里、包谷地里所闻到的味道一样,是独有的闭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清馨。上学之前那几乎是玩着拔草,跟在大人或大孩子的屁股后面转悠,稍大些时每次就要割一定量的草,一则大人很忙,能帮家里干活的年纪是不许过度的贪玩,二则猪羊等着吃呢。过了正月十五,虽然春的气息不断涌动,但时时还刮着带有寒意的风,孩子们的棉袄还没脱换,贴身的衣兜里就开始揣着棉纸包裹着的蚕卵,开始我们小孩子极具趣味的一项生活活动------暖蚕(也就是孵化蚕)。无论割草玩耍还是上学课间,几个小脑袋就凑在一起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我上学是虚岁九岁上学的,八岁时家人提议让去上学,奶奶拦着不让去,说是年龄太小怕把娃脑子学坏了。九岁母亲带我去报名时老师很顺利的就接收了我,原因是能从一写到十,会写“毛主席万岁”几个字,这在当时村子的同龄孩子里是表现很出色的。那还是在新疆部队上时,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们闲暇时以新铅笔做奖励,一个字一个字教会的,回到了老家居然比同龄伙伴早学会写字。上了学日常生活就有所改变,不能迟到是条铁规,因为最怕的人是老师。

蚕宝宝刚暖出来比针尖大一点,会动的一个小黑点,用小鸡毛轻轻地拨到放有榆叶芽的小铁盒里,铁盒上扎些小孔,然后揣在兜里想起来就看看,睡觉都要放在枕边。随着蚕宝宝的不断蜕皮长大,盒子也换成了大纸盒,这时桑叶也发芽长叶了,它比榆树发芽稍晚一点。因而最早暖出的蚕宝宝先要吃几天榆叶芽的。学校离我们的村子不远,出了村北门就是一条官路,顺官路向西直走米就是学校大门,大门两侧墙上写着“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再往前一直走能到县城。注:(官路是明清、民国时对公家修筑的道路、大路的称呼,在有些农村沿用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村子北门口官路南侧,立有一块残缺的青石碑,我看到的露在地面上的只有’郭公’’两个字,听父亲讲他小时候看到的碑文上的全名是”唐勅封汾阳王郭公子’’,左侧写有乾隆多少多少年,再具体的以及右侧的碑文父亲也记不得了,这也说明清乾隆时期已经有郭氏族人在这个村子居住了。我们村出东门沿官路向东走约五里路就到了赤水集镇,小时吃油糕、吃拐枣、吃牛舌头烧饼、喝醪糟的赶集往事全在这个集市上。镇上有座石桥连接一条叫赤水河的东西两岸的村子,河东人们称东赤水属于渭南地界,河西称西赤水属于华县地界。唐汾阳王郭子仪的故里就在华县西马村,那里有其的衣冠冢。而在明《华州志。卷三》中有记载:“唐郭驸马墓,州西南山之岭”。后人据此均认为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就埋葬在华县。而此处的郭姓族人也就认为自己是郭子仪的后代,而且是郭暧这一支的后人。大概是在明清时期,新进村的人要满足几个条件才可以落户的,一是在此地居住够一定长的时间,大概十几年左右,再就是要有先人的坟冢。迁过来的人为了落户和祭祖的方便,于是在我们村子也就建个郭子仪的衣冠冢,但衣冠冢还不在北门外的石碑处,而是在出北门往北过了涝池再过队上每年的碾麦场往北下一个矮土崖的地方,当年立有三块大石碑,碑文都刻的是小字,内容几乎无人记得了,但以前由村祠堂在此主持的清明祭祖仪式是很隆重的。每天割草上学我们都要从北门口官道旁的石碑前路过。刚上一年级那会农村的条件还是比较差的,但小孩子是不会太在意。早上上学时拿个馍,用纸包点干辣面拌盐课间蘸着吃,很香,放学后每天都吃煮地稠稠的包谷糁,有时给碗里还放点我们叫做麨的东西(是用柿子和大麦面混合做的甜甜的一种面粉)。大家都过的是差不多的生活,因而也不觉得有多艰苦。教室里黑板上方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凳子各自从家里带,课桌是用大树解的木板,未加修饰还带着树的自然生长的弯度,两边用土坯各做一个墩子,木板放在上面就是一排课桌了,教室的窗户是有框没扇,秋天冷了就订上塑料布,冬天更冷的时候再订上稻草帘子。冬天天亮的晚,到了学校天还没亮,学生们拿着各自用墨水瓶自制的小煤油灯看书,(也有偷懒不拿灯借同学光的)大概是到早读完天就逐渐放亮了。上三四年级的时候,教室就有了电灯和课桌了。那时上学除了怕老师,再没有任何忧虑和压力。一年级时就算术和语文两门课,算术是从画的白菜、南瓜、辣椒开始识数,语文是从人口手、上中下开始认字,随后就学写“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万岁”。二三年级就开了毛笔字和珠算课。刚开始写字的本子是那种几分钱一大张的白纸买回来,妈妈或爷爷给裁小,边上用锥子锥几个小孔,再用纸绳穿绑打结,就是写字用的本子了。到后来用上那种带格的本子是比较高档的了。刚学写毛笔字时摹写用的印格印刷的字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义”。早上学校喇叭放的做早操的音乐特别提精神,记得前奏是雄壮的男高音,“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一天四节课,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只要按时上学认真听讲,成绩好坏大人老师都不过多苛责。每年春天就开始搞学雷锋活动,爱护集体财产(包括爱护地里的庄稼),尽自己的能力做好人好事,同坏人坏事做斗争是主题。能戴上红领巾是最大的光荣,不是每个同学都能戴的,德智体考量都要优异才能被发展为少先队员,因戴不上红领巾哭鼻子的大有人在。学习和歌唱的歌曲是《东方红》,《学习雷锋好榜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海航行靠舵手》等大人小孩广播都在唱的歌曲,直到现在还喜欢唱喜欢听。

我们生产小队和我同龄的男孩子就有成十个,因而从不缺割草和玩耍的伙伴,每天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没有家庭作业。天气好的时候路上玩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家,扔下书包拿个馍喝点缸里的水就跑出去了,喝开水是等不及的。那时总觉得饿的快,可能是饭菜里经常见不到肉吧,糖果也是稀缺的美食,不是经常都能吃到。当三五个聚到村道上时,就互相看看养的蚕,打弹球,摔面包等等,玩得非常快乐开心。最早弹球是用一种我们叫做胶泥的土做的,这种土粘性大,晒干了很硬,村子只有一处一人多高的土崖上能找到这种胶泥,割草时挖些回来调些水和成泥巴,用手丸成大小不同的圆球晒干,就制成我们玩的弹球。谁要有几个玻璃的弹球,想玩一下是要看关系的。面包是书纸折叠的四方形的那种,家里的书偷拿出来三下两下就变成了面包,祸害了多少好书现在是记不得了,而玩输了弹球和面包扯开嗓子哭是经常都有的。玩到大人喊回家吃完下午饭,提上草笼互相叫上就去割草了。随着天气的逐渐变暖,麦子也一天天的长高,低矮崖边田间地头的草不多时麦地里的草正嫩油油的。麦瓶草也叫面条菜,人也可以吃但猪羊最爱,麦地里也多,但是每个小伙伴都深知进地里拔草是决不允许踩倒麦子的,珍惜地里种的每一株庄家苗是农村孩子从小大人就给灌输的。人人都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把庄稼都看的很珍贵,无论是队上集体的还是自家自留地里的庄稼。

妹妹春燕小我九岁,是正月初二出生的,从小缺奶吃。于是家里就买了只刚下过羊羔的白色母山羊,每天那鼓涨的羊奶子能挤一小盆奶,不但足够妹妹喝,我和奶奶也能喝点。为了确保羊每天有足够的奶,就要给羊吃好,那时青草树叶和麸皮是羊的的主食,奶奶常年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妈妈和爷爷只有在生产队下工以后才有时间给羊割草和捋些树叶,我呢每天早早放学后也就要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割草。

随着天气渐渐的变暖,谷雨过后春也在一步步的往夏走,由初春棉袄里暖蚕到蚕吃上大而嫩的桑叶,春每天都在变换着魔力般美丽的色彩,乡村的美景每天都不一样,空气中飘来的芬香各不相同。最早从残雪里探出头的是黄色的迎春花,一场春雨过后,那种特殊的春的泥土气息还未散尽,就吃上了油泼辣子香椿芽夹馍,在伙伴们看谁胆大能爬上大榆树时,敢上去的坐在树杈上一把把捋榆钱吃,甜滋滋很惬意的样子急的树下的伙伴们直蹦。当金黄色的油菜花在田间的风中摇头晃脑地把花香往村子里送的时候,一串串雪白的洋槐花香也早已占据了每家每户。吃着香喷喷的槐花麦饭时后院枣花的香又一股脑的扑了过来,米粒般密密匝匝若隐若现的小黄花粘满枝条。从早春一个人爬在院子的墙角边看草的小小嫩芽刚钻出地面的长相,到吃着大自然馈赠的各种春天美味,其实春天最早上桌的还是田间的野草,荠菜,面条菜,苦菜,白蒿,蒲公英等等,猪牛羊都爱吃,人也可以吃,面条菜和蒲公英的嫩秸秆是甜的,割草的时候遇到了就拽下来放嘴里嚼那个甜甜的味道。当小满麦子吐穗的时候就又偷着吃嫩的麦穗,拽几个路边地里的麦穗在手里揉搓几下,用嘴吹掉麦皮,一把都倒在嘴里,天然的香甜味好吃又耐嚼,但不能多吃只是过过嘴瘾罢了。等到蚕退第三次第四次皮的时候也就快到了立夏的季节,给蚕够桑叶时就开始吃桑椹果了,绿的时是酸甜的,变红变紫时是纯甜的,味道真的很美妙,就和玩累了睡着在热炕上做的梦一样香甜。

爷爷是标准的西北汉子,祥和又威严的脸庞留着小三羊胡子,是队上的老贫协。手巧人缘好威信也高,除了庄稼务的好还会做菜、扎纸活,因而常被乡邻请去帮忙。过年我打的灯笼有时就都是爷爷给做的,一点不比买的差。我们村子是两个小队连在一起的,从中间分开西边是我们五队,东边是六队,中间由东往西是村道,西高东低。南北两排住着人家,两个队南排的每户人家后院都紧挨着有十多米高的黄土崖,这一排的庄院几乎每家后院都打有窑洞而我家庄院子就在这一排,我家后院就有一孔窑洞,进了窑洞正门是一个窑,往东有一个甬道又通到另一个大点的窑洞,窑洞里有土炕,炕里边还有一个临后院的小窗,土炕再往里拐有一个七八米的甬道,甬道尽头垂直再往下挖了一个窖,窖口能容一个人下去,用脚蹬着窑壁两侧挖的脚踏小窝就能下到窖底。每年队上分的红薯爷爷就储存在这个窖里,窑洞里冬暖夏凉,红薯能一直储存到来年开春,我怕黑一个人从来没下去过,每次取红薯是爷爷拿个小笼在前面我端着煤油灯跟在后面才敢跟着下去。每到夏天热急了时,我和小伙伴们就躲在窑洞里在炕上玩耍。后来我问父亲那个窖不会是专门放红薯的吧?父亲讲那是过去解放前闹土匪的时候家人为躲土匪藏身用的。解放前甚至到清末期间,我们村子为了村民的安全是有三个村门的,村西头地势高打有土墙,有南北东三个村门,东门在村道东口,北门在村道中间偏西临村北官道的地方,那个残缺的石碑就在北门外。我有印象的只有东门,东门旁是村里的祠堂,过去村里冬至清明的祭祀活动和孩子读书就在祠堂里,村上有公共的土地,土地租赁的收入供祠堂里开销和请教书先生。

在天气暖和到我们小孩子也已换下了薄棉袄的时候,前后院的花草果树都发芽长叶。爷爷在院子里种植了应有尽有的树,大门外和后院有洋槐树,前院有柿子树、葡萄树、石榴树、核桃树、榆树、香椿树、黄花菜,出二门外西侧还种有一窝我叫不上名的花,每年开好多像牵牛花一样的红花,开完后花朵拧成小麻花一样,不久花从小麻花根部逐渐长一个鼓鼓的小包,里面就有花籽,花期长煞是好看。我在老家时爷爷已把房子改造成四间相对单面流水的八间厦房,从院大门到后院窑洞门口,庄子长有六十米,二门是主房的门,二门里面是一个屏风门,类似我们叫的照壁子,屏风门后就是长方形的天庭子,天庭子两边是住房,再往后就是后院门,下雨时雨水就从四周的房檐流到天庭子里,然后再通过水道流到前院。天庭子中间种有一大丛玫瑰,长的很高大,枝条都伸出了房檐,占据了天庭子一半的空间。每当夏初花开的时候,拳头大的粉红色花朵开满枝条,花香飘满了整个庭院和四邻,也惹得临家孩子常常缠着大人来摘几朵回去插到瓶子里。花榭花开能持续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我常在奶奶用饼干的奖励下,裹在浓浓地花香里卖力的清扫落在庭院里的花瓣。后院种有石榴树、枣树、花椒树、两颗杏树(一颗是甜杏核的,一颗是苦杏核的)和一颗枸桃树,枸桃树一般都不是刻意栽种的、自然长出来时间长了就能接枸桃,枸桃成熟时是那种好像探春花一样长满花蕊的圆球,非常好看诱人,摘下来在嘴里吸允那个红透的花蕊满嘴都是红色的甜汁。吃桑葚是爬在后院西墙上,摘西临老爷(爷爷的哥哥我们称老爷)家的挨墙长的一颗树上的桑葚,黑紫色熟透的甜桑葚吃的舌头都变了颜色。鸡窝挨着前院的葡萄树,猪圈在后院的茅厕旁边,羊拴在窑洞门口。鸡在前后院随意跑着刨虫虫草草,有时也跑到猪食盆里啄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饭时胆大的就在你旁边转悠,漏到地上的馍花或饭粒,来不及捡起来它们就迅速的啄吃了。吃桑葚的季节麦苗已开始逐渐吐穗,草也长得茂盛了,这时割草就要用镰刀了,但就怕那种草里隐藏着小石块的,把镰刀拌一下很容易割伤抓草的手指,现在留在我手上的几道伤疤是当时割的比较大的口子留下的。尽管每天都要割草,但主要的还是上学。刚开始家里还没有电灯,照明用的是煤油灯,也没有闹钟,看时间根据鸡叫和天色的明亮,大人会叫醒起床上学去而且很少有迟到。感觉老师的严厉胜过所有人。那时我们的老师大多都是本乡人,有高中生学历,也有类似延安大学之类毕业的大学生,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也很关爱,学生对老师是很敬畏的。我的小学阶段里班上几乎没有发生过有学生顶撞老师的事情,在家里又粘人又顽皮的孩子,到了学校也成了小乖乖了,课堂上老师是耐心地教,让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尽力的学,学习成绩家长不会太苛责,品行不端是决不允许的,在学校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全村人都会知道的,回家面临的将是家长的鬼哭狼嚎般的暴揍。大人们的信念是他们那一代人识字少,我们能上上学已是很幸运了,做人要有志气,不尊敬老师就是大不敬,同龄伙伴看不起,村里人也会说家长管教孩子的闲话。我呢大人偶尔叫晚一点了就哭鼻子,再晚了就哭着让母亲送到学校才肯去。印象中早上一般不洗脸,在锅灶上摸个馍,背上母亲用各色碎布给缝制的书包叫上小伙伴就上学去了。之后的课堂上逐渐就有自然常识之类的知识,比如画面上有几个烟囱,根据烟的不同弯度判断风向和大约是几级风。还有学一些农谚,比如“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眨眼就来到”,“云往东刮阵风,云往西雨沥沥”等等。上课前和放学时就唱“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学校的对面就是公社,公社的门头和墙上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和“人民公社好”等大字,挨着学校东边的是公社卫生站和拖拉机站,墙上写的是“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和“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

当早上天刚亮就听到布谷鸟“布谷,布谷”不停地叫的时候小麦就渐渐的泛黄了。前后院的石榴树开满了火红的花朵,红花点缀着黄色的花蕊,绿绿的叶衬托着火红的花,仿佛像一个个火红精致的小铃铛。美丽诱人!出了村子的北门过官道往北有一条能并排走两辆架子车(农村常见的一种拉东西的人力车)的道路,路西边是村子的涝池,涝池再往北是一口用辘轳绞水的深井,全村人的吃水都在这口井里担。再往前路东边就是队里的场(碾麦晒粮食的场地),场南边面朝北盖了几间队上的大房子,房子山墙上写着“安全生产,防火防盗”“抢收抢种,颗粒归仓”标语,队上的粮仓就在这里。场的面积很大,有一大半每年都种着油菜或大麦,只有大房子前有一片空地不种庄稼,安装着吹扬麦皮的机器和脱粒机等农机设备。这片空地是我们常常玩耍的地方。队上的铃挂在北门里村道边的一颗粗大的歪脖子皂角树上,每天到上工时队长就拉着铃绳打铃,听到铃声社员们就陆续集合在皂角树下,队长就根据庄稼地里的农活情况男男女女分成几个组到不同地方劳作。母亲那时还兼职着大队卫生站的赤脚医生,就被安排为记工员,负责给每个上工的社员到他们干活的地里记工(类似现在的考勤)。芒种之前先是大麦和油菜熟,收割完场里种的大麦油菜就开始碾场,就是把地梨开,刨出大麦根油菜根把地整平洒上水,几个人一组拉一个石碌碡来回碾,直到把地面修整得又平整又坚硬方可,因为随后队上这一料收割的麦子都要在这场里碾。一年的农忙就此拉开了序幕,而我们则是照样放学后去割草和玩耍。下午有时上一节课,另一节课就排队到田间,老师会教我们认识农作物的一些常识,比如怎么给棉花打尖脱裤等等。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沿官道一路上踢着一个小石子能踢到村口,回到家里到吃完下午饭这段时间,家里木柱上挂的小喇叭每天都放着那几种歌曲,现在觉得真的好听,比如有笛子曲“扬鞭催马运粮忙”,唢呐曲“百鸟朝凤”,秦腔名家马友仙唱的“断桥”和革命现代戏“洪湖赤卫队”等歌曲。现在听到这些音乐就想到了小时候快吃下午饭的光景。那时能接触到的媒体就是队上、学校的大喇叭和家里的这个小喇叭。小喇叭有一根线往下一直通到地面下,有时喇叭声音小时,爷爷就让我用小搪瓷缸舀点水给接地的电线浇上,这时喇叭的声就大了起来,有时偷懒就掏出小雀雀撒点尿也管用。喇叭早晚的开始曲和结束曲基本不变,开始曲是《东方红》,结束曲是《大海航行靠舵手》音乐。由于从小受这些音乐的熏陶,现在只要听到这些音乐,就会想起老家的小喇叭。在我们这个猪嫌狗不爱的年龄,整天东跑西上,村子的犄角旮旯没有没去过的地方,上学割草之外的游戏充实着各个季节。出北门的涝池是我们戏水的乐园。涝池有几百平米大,水深大概到我们小孩的肚子上,旁边长着几颗大柳树,秋季起雾时水面柳树好像披了一层白纱帐,飘飘渺渺颇有“烟锁池塘柳”的意境。平时下雨各家的雨水流到村道再流出北门都汇集到涝池里,大人洗衣浇菜都从这里取水。天热时趁着大人忙农活,一个个脱了小裤衩就在里面尽情的扑腾,水里还有一团团的卵籽和许多卵连成一条连续的线状长带,带内的卵排成两行,像一串珠子似的,这是青蛙和癞蛤蟆的卵,也有它们已经孵化出的小蝌蚪在我们的身边穿梭。玩累了就用瓶子灌上水找地面有小窟窿的地方灌,灌出来的多数是蜣螂(屎壳郎),然后就比看谁的大,谁的头上有刺一样的角,偶尔也有灌出蛇来的,那就扔下瓶子撒腿跑了,或在池塘边各自挖上些土,用水把泥巴和好,做成小碗样子,口朝下用力摔在地面上,碗底就会炸出大小不一的窟窿来,对手玩伴就要用他的泥巴来补这个窟窿,谁的泥巴和的好,谁摔出的窟窿就大,对手就要用自己更多的泥巴来给对方补窟窿,我们把这种游戏叫“摔锅”。对村里的仅有的一两只狗是敬而远之,这是那种看门护院的柴狗,我们现在叫“中华田园犬”,无论贫富对主人及其忠诚,白天不太吠叫,惹到它直接下口,进主家门时它不吭声,出门就不好出了,尤其是手里拿着东西,没有主家护送休想出门。小小少年敢和猪斗和羊斗,其实有时最怯的是带了一群萌鸡仔的老母鸡,每到天热麦熟前后,家里养的个别母鸡有抱窝的迹象时,奶奶和母亲就从邻居家借一些新鲜的鸡蛋给它放在铺有麦秸草的窝里,母鸡就卧在上面孵小鸡,母亲每天抓几把淘麦时水上面打捞出的空心麦粒撒给它吃。除了吃喝才出来一下其余时间就一直卧在那里用体温暖鸡蛋,二十多天以后一个个毛茸茸可爱的小鸡仔就孵化出来了,看那老母鸡是趾高气扬地仰着脖子,后面叽叽喳喳跟着一群各种花色的小绒球鸡仔,这时我最想的就是抱一只小鸡在手里玩下,但最怕的是一旦被它妈妈发现,丢下小鸡跑都不算完,老母鸡会飞起来追着啄你,那抱头跑的狼狈景象常常上演,因为总忍不住想偷只小鸡玩,但只要听到小鸡的叫声,老母鸡就会追过来。尤其老母鸡卧着休息或下雨时,所有的小鸡就都躲在它的翅膀里面,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收割完大麦随后小麦就开始一片一片的发黄成熟了,这时,就进入对农民来说一年当中最忙也是最重要的收割碾晒种季节了。

学校这时也放了收麦假,老师都下到各生产队住队,每天带领学生们给队上拾麦穗。我们家由于父亲在部队,所以也就方便住了一位女老师,老师的吃饭是每家轮流着管。拾的麦穗每晌过称后交到队上,合成工分都记到大人名下。割过麦子的地先用耙子把遗漏的麦子搂过后再拾一遍,尽可能要“颗粒归仓”。收割麦子都是大人们用镰刀割,然后用架子车拉到场里先垛成生麦(没碾过的麦子)垛子,以防下雨生麦被淋。腾出劳力时就及时碾麦,仍然是人或牛拉着石碌碡转圈碾,为了赶天气有时队上碾麦白天晚上连续着干,我呢睡觉黏母亲,没办法就带着我把我放在场边睡,后来有了脱粒机就省人力的多了。割过的麦地都是队上拾完以后才能自己给自家再拾,忙假开学了每个学生要给学校缴一些自己拾的麦子,还要评先进,为了受表扬我们就缠着大人把自家的麦子再多装几斤。忙假过后不久就到了夏至,人们说“冬至一阳生,夏至一阴生”,夏至这天白天的时间最长,知了也展开歌喉开始每年的歌唱,空气每天都是那么洁净,天上的星星似乎也多了起来,这时的课本基本都揉的残缺不全了,而暑假又成了我们的期盼,因为除了割草我们就可以尽情的睡觉和玩耍。

到了小暑时节紧张忙碌的夏收夏种渐渐到了尾声,田间的农活能稍缓些,再上个十来天课考完试就放暑假了,我们小孩子刚放假先痛快地睡几天懒觉,缓过神就又恢复了撒欢的天性。蚕宝宝也在一个个结茧,有雪白色的和金黄色的,然后就等着过段时间蚕蛾破茧而出,在墙上贴张纸将蚕蛾放上去,雌雄交尾后雌蚕蛾就在纸上产下一片片的蚕子。这时我就有像是完成了一项工程一样的成就感。早上不必太早去割草,等太阳出来晒一下草,除去露水后才可以割,带露水的草猪羊吃了会拉肚子。暑假期间的割草其实大半时间都在玩,夏天草长得多而茂盛,三楞草、灰灰草、刺金草、狗尾巴草、马齿笕草、野麦、野小蒜、野薄荷还有甜甜的野莓子,遇到苍耳子就摘一小把互相往头发上扔,一扔就粘上。我们一般都是先把草笼割满,然后挑一颗枝叶茂盛稍矮一点的老柿子树五六个就窜了上去,剪刀石头布谁输蒙住谁的眼睛,其他人来回窜的在树枝上躲藏,谁被抓住或被逼的掉下树,接着再蒙谁的眼继续玩,这种捉迷藏很刺激也很有挑战性。有次我躲着躲着脚下的树枝咔嚓断了,在掉下树的时候我的衣衫挂在了树枝上,随后衣衫被撕扯后人就重重地摔在了树下,都顾不上自己已被摔蒙,最操心的是破了的衣裳回去怎么交代。柿子树在我们这里的坡地上到处都有,品种多寿命长,耐旱病虫害少从不用管理,大都是自然生长,父亲常说“千年柏万年槐,不信了问老柿来”,可见其寿命比柏树槐树都长,而且结出的柿子非常的香甜。在柿子开花后长出指头大的柿子时,柿子干了的花还顶在柿子尖上,我们就摘花吃,甜甜的,从这时一直到柿子成熟,每天早上树下都有落下的柿子,捡回家放几天软了就可以吃,我吃到的都是老奶每天捡回来的,因为她每天起来的很早,到地里干完一阵活回来的时候我有时还在睡觉。老奶是爷爷的大嫂,住在我们西隔壁庄院。小脚的老奶,性格温和慈善,很爱孩子们,我童年时是个老婆婆,我长大成人后依然是个老婆婆。她身边总不离一个喝水的大洋瓷缸(搪瓷缸)和旱烟锅,为节省火柴,老奶用玉米须编许多很长的细辫子一样的东西存着,用时取一根点着后缓慢的着这暗火,每次抽烟时就用它点烟。老奶身体很硬朗,麦熟口时就坐在场边看场,免得娃们或牲口糟蹋庄稼,常把我拉在怀里用狗尾巴草编各种动物给我玩,不上工时就坐在门口抱着照看我妹妹(我奶奶身体欠佳照顾不过来),直到80年代高寿到90多岁才去世。大伯大妈(老奶的儿子儿媳)一直供养照顾着老奶。大伯有个爆玉米花的爆花机器,就是那种铁葫芦一样的东西在火上转着烧,里面放上包谷粒,用带有压力标的盖封紧,烧到压力后塞到麻袋口里,套上铁管做的手柄使劲一板,砰的一声满袋子都是香脆的爆米花,只要大伯在村上架上机子,我就在边上跑前跑后,然后大伯就抽空给我免费爆上几锅。听父亲讲大伯解放前年轻时在县城开的小纱厂,穿着长袍短褂黑皮鞋戴着礼帽眼镜,手拿拐杖十足的神气,解放后就回了家务农了。我在老家时大伯前三个闺女已经出嫁了,其余都还小,但最小的堂姐也大我一岁,这边孩子多哥哥姐姐也很喜欢我,我就常常赖在老奶家玩,我学到的第一个谜语就是睡在炕上姐姐们拿着书读给我的,“叮铃铃叮铃铃一头响来一头听,两人不见面说话听得清”,那时就觉得电话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哦。晚上呢就钻到老奶被窝睡。老奶房子的炕下常年放着一个放线车,每到晚上老奶点着煤油灯就嗡嗡地放棉线,我睡觉时在放线睡一觉醒来还在放线,我有时还疑惑老奶怎么没瞌睡呢。乡下的人大都勤劳质朴善良,看到孩子犯错就会去管教,即便不是自家的孩子,而管教后孩子的家长也都很感激。记得我有一次玩着玩着就跑到了涝池旁的水井边,独自一个人爬在井沿往井里看,想看井里很深的水面还往下面吐口水,突然两只大手从后面紧紧的抓住我,嘴里威胁着说谁让你爬到井边来,要把我塞到井里去,那把我吓得连哭带求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那其实是村里一个叫平均的叔叔看到我爬在井沿边,非常危险,怕惊到我就不出声悄悄走到我身后,先抓紧我然后再威胁把我扔进井里,以起到彻底教育的目的,从那以后看见井就绕着走,再也不敢到井边去玩了。但现在想起来对叔叔还心存感激。

炎热的夏天中午大人们都要休息一阵,这时到了大暑时节,奶奶常睡在屏风门前的竹床上乘凉,我是没有睡意的,奶奶就说:“我娃儿乖,不睡觉了给咱打苍蝇去”,我就拿着用一片牛皮打上小孔做成的苍蝇拍追着苍蝇打,甚至追到后院茅厕里打。或者穿着妈妈给缝制的小裤衩,光着脚丫子和伙伴们跑出去寻到浇地的水渠边戏水,为追一只好看的蝴蝶脚底常被蒺藜草籽扎,这种草嫩叶牲畜都喜欢吃,草籽的刺很硬有时能扎透鞋底,我们是被扎习惯了的,扎到了拔掉一扔也不在乎疼,听到有知了的叫声就悄悄的凑过去,观察好在哪个树枝上,只要能够着一般知了是跑不了的。夏天的天气有时说变就变,只要看到晴空有乌云来还伴着雷声,我们就往家跑,大雨瞬间就倾盆而下,站在屋檐下看院子和村道都是水,雨点打在地上激起一层小水泡随水漂流,大白雨一般是三阵子,过后洁净的空气凉爽了许多,趁着太阳还在薄云里穿行,树上知了的翅膀没干,我们就跑到村道使劲摇树,也不顾树上的水珠淋得满头满身,只见知了都从树上抖着潮湿厚重的翅膀嘶叫着飞落到地面,很轻松就能抓不少。晴朗的夏夜常常是漫天繁星,晚上乘凉就在前院铺几张席,躺在上面讲故事看星星,时常在星星中间能发现一个移动的小亮点,有说是飞机有说是卫星,但谁说的对与错都无法证实的。在院子葡萄树爬蔓的时候,长出一种卷曲的抓枝条的细细枝蔓,用来固定葡萄树新长出的藤蔓枝条的,有时就掐下来在嘴里砸吧那个酸酸的味道。听大哥哥姐姐们说农历七月七晚上在葡萄树下能听到牛郎织女说悄悄话,于是有一年就真的蹲在葡萄树下听,使劲听来听去除了蚊虫的嗡嗡声什么也没听到。夏天成熟的水果不多,院子和田间的空气中总有淡淡的芳香,后院的杏儿成熟的最早,满树的杏子黄里透红,一个个像挤在一起的胖娃娃,扒着绿叶在笑眯眯地往外瞧。吃了甜里裹点酸的杏子又吃杏核,甜杏核砸开吃苦杏核送给女孩子们玩抓籽儿。到了傍晚拿着家里唯一的电器——装一块一号电池的手提式手电筒,(当时村里没几家有手电筒的)三五个人就钻到村边的小树林,在树干上摸刚出洞的知了,这时它们还未退蝉蜕正在往树上爬。手提着用麦秸秆编的蚂蚱笼在草丛里墙角旮旯抓蛐蛐,放抓到的蛐蛐装进蚂蚱笼,第二天就趴在地上头顶着头斗蛐蛐。会喳喳叫的那种大个的蚂蚱要大孩子们才能抓住,因为它们常躲在坡地的崖边,抓住后放在笼子里,将笼子挂在门旁边,听它们时不时地欢叫一阵,这种蚂蚱喜欢吃葱叶和南瓜花。割草时发现蚂蚱最多的地方是有一年村里的一片谷子地里,我们寻草时跑到那里,地里很干旱,我们发现满地都是蹦蹦跳跳大大小小的蚂蚱,品种也有好几种,这种蚂蚱只是蹦跳着吃植物,不会发出那种好听的叫声。孩提时的暑假,有玩不尽的各种趣事,从早到晚好像比大人还忙一样。玩饿了拿个黑秋秋的馍吃,渴了从自家缸里舀一瓢水一喝,玩累了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了再合计打听晚上附近那个村子放电影,缠着哥哥姐姐们领着去看,最爱看《闪闪的红星》、《地道战》、《地雷战》、《渡江侦察记》、《小兵张嘎》、《红色娘子军》等等打仗的片子。然后割草玩耍时就扮电影里的角色打趣。暑假一般是草最茂盛的时候,有时割得多就提不动了,于是都缠着家人给做个小推车,这样就能割更多的草回来。有一次割着草伙伴们在小土崖边发现一个马蜂窝马蜂可不比蜜蜂那样好惹,而且刺上的毒性也比蜜蜂大,就这我们几个商量一致同意捅这个马蜂窝,然后就每人拿几个土疙瘩喊一二三同时砸向马蜂窝,随后就抱头撒腿跑,我那时穿着妈妈用下脚料的绸子给做的小裤衩,撅着屁股抱头跑了好远,只觉得屁股后面一阵刺疼,随后看到一个马蜂飞走了,随后疼着疼着腿就走不动了,伙伴们忙用推车把我送回家,渐渐恢复后发现马蜂蜇在了屁股上方的脊柱上,而且留了一个永久的小疤痕。

玩耍归玩耍,小孩子毕竟还是很贪嘴的,奶奶时常有爸妈和姑姑们给买的蛋糕饼干之类的点心,只要听话替大人干点跑腿的小活,奶奶就奖给点心吃,但顽强的味觉记忆让我最追随的是吃爷爷给做的炒鸡蛋和黄花菜。我家的几只散养母鸡每天大约在中午以后开始下蛋,各有各的下蛋地方,鸡窝里,鸡窝上面的小隔层里,柴火堆里都有它们各自下蛋的地方,鸡下完蛋一般都要在蛋上卧一会才出来咯蛋咯蛋地叫,有时实在想吃鸡蛋了就拿个小棍守在下蛋鸡的旁边,看到鸡一下出蛋就用小棍把鸡戳飞,抓着还热呼呼的鸡蛋就奔向爷爷。农村做饭用的都是大铁锅,抄一个鸡蛋锅太粘油,做饭时爷爷就用大铁勺给我炒,碗口大的铁勺里滴点油,鸡蛋里放点盐和葱花,铁勺在烧柴火的锅底火上烧热,拿出来后把鸡蛋倒上去,呵呵,那时觉得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吃上这么美味的东西了。早上起来太阳刚露头,爷爷就让去摘前院的黄花菜,要摘那种过了一夜还带有露珠即将开放的花,回来在锅里轻轻蒸下,泼点热油撒些盐,清香、鲜嫩、爽滑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就口水直流。那时村里土地大部分都是集体的,但每家根据人口多少都分有一些自留地,我家大约有两三分自留地,一部分种庄稼,一小部分爷爷种的烟叶、茄子、辣椒之类的蔬菜。这些菜还是幼苗时爷爷担着粪担去施肥,我就跟在后面拿个小锄头等工具,成熟时绿油油宽大的烟叶长得有两尺左右长,紫色油亮油亮的圆茄子隐隐藏在黑绿的大叶子中,成熟的茄子爷爷摘下就让我提着,茄子把上的刺常常扎的手疼,回家做饭时就放在锅底烤熟,剥皮后放上蒜末用油一泼,是道让人现在想起还垂涎的美味。辣椒吃的时间最长,绿的红的个个身段细长婀娜,辣椒开始吃的时候,还有小白花不断的开花结辣椒,能持续一两个月,吃不完红了的就晒干做每顿饭能当做一道菜的‘关中油泼辣子’。我们村上种有一片苹果园,再无种植其它水果,苹果要到农历的八月十五前后才能吃上,但每年都有奶奶的娘家人给送的白里透红的大甜桃,奶奶让我尽管吃,说是立秋前的桃子不伤人。奶奶名叫田焕娃生于一九零八年五月,比爷爷小不到四个月,虽然身体欠佳但从来都是干净利落,小脚丫的鞋每天都整洁干净,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总在脑后绾个发髻,可能是身体的原因时常叨叨爷爷和母亲,但护犊子一样地娇惯着我,不让母亲和爷爷嚷我。

随着包谷一节节拔高吐穗,胖娃娃似的棒子就一个个斜插在包谷秆腰上,这时学校也收假了,各种果实和秋季庄稼也先后不同地成熟,一年中又一个收获和忙碌的季节开始了。正在长的嫩包谷棒子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虽然满地种的都是,尤其是生产队的包谷,谁敢掰一个包谷棒子回去就要挨一顿暴揍,实在想吃时爷爷就到自留地里连根砍一株带回来煮着给解馋,一般吃嫩的包谷棒子要等包谷成熟收割时,有个别没跟大伙一起成熟的小嫩棒子,棒子大小不一多得能尽饱吃。中秋节是传统的大节气,在秋收正浓的时节节日是裹在农忙中一起过的,月饼不是家家户户都吃的,但庄稼的丰收对于农民来说就是喜悦的释怀。印象中红薯包谷是年年丰收,长大后问父亲既然红薯包谷能丰收家家都分不少,那吃麦子吃白面馍为什么总紧缺,父亲解释说每年的麦子要完成缴公粮的任务,土地面积有限,因而产量高的红薯队上就每年都种。因为养有牛,队上也会在片片地上种点黑豆,人们生活用的黄豆,谷子、芝麻、山药、红白萝卜,大葱等等都会适时的掏空地种上点。队上只要开始分东西,排队的就是我,按人头分红薯分柿子给我们家分四个人的,分油的时候就只给分三个人的,好容易提个油罐罐排到跟前就听大人说‘你是黑人黑户,分油没你的份’,然后大家哄然一阵笑,很久了我一直在琢磨,我长得到底有多黑不给我分油,后来知道那其实是我和父亲的户口都没在老家的缘故。能给我分些农副产品已经很给当贫协的爷爷的面子了。如果队上种有油菜,夏收过后就能吃上喷香的菜籽油,但每人每年也就分几斤而已。队上棉花收了晾干以后,就集中在场房里用机器先把棉籽从棉花中脱出,请来专门榨油的人带着榨油机吱咛咛地榨油,我们就时时跑去探个头看着油一点点流出来,闻着喷香的油味盼着快些再分些棉油。秋收忙的时候,放学后很快的割草回来,还要帮家里干些剥棉花、剥包谷之类的活,刚摘收的棉花桃和包谷棒子还有湿潮气所以要尽快地剥出来晾干,以免发霉变质。等把包谷棒晒干后就要搓包谷粒,偶尔还能发现有的棒子上长有几排黑亮黑亮的包谷粒,很是稀奇,大人们呢就挑拣又长又粗的大棒子的粒留做明年的包谷种子。其实那时所有地里长的东西,收获时大都是自己挑长势好的留出一部分作来年的种子用。处暑过后学校就要收假了,这时院子里的各种果子也陆续成熟了,总在顾嘴的我也忙得不亦乐乎。从暑假收假开始先是院子里的小甜枣红红地挂满枝头,爷爷大手抱着树干一摇,噼里啪啦地往头上地上落。随后前后院发白的的石榴皮上也染上了红色,有的还露出满嘴的牙齿开口笑的,葡萄虽然结的不是太多,但那酸酸甜甜的也够解馋。核桃树很高,但熟透了时也会自己掉下来。院子里的柿子树不大,有小胳膊粗细,每年霜降过后树叶落了一大半时,爷爷沿着梯子把柿子一个个摘下来,放在一间不住人的房子,我时常就捏软的就着馍吃,能吃到冬天很久。

秋天里割草就要有所挑拣,太老的硬秆草猪羊不喜欢吃,田地里的草不是很多,因为白露前后田地都是刚修整好撒下麦种子,坡地和水渠边草能多点,猪羊能吃上青草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了,再加之到了秋分和寒露时节露水特别大,有露水的草给猪羊吃了容易拉肚子,连阴雨天就加点夏天晒的干草给吃。那时一个下午,我和另一个伙伴在地里拔草,就听邻村的大喇叭传出悲痛的音乐和播报声,说伟大的领袖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我跑回家就告诉了爷爷,诧异的爷爷还说我乱说,不过很快爷爷也证实了这个让全国人民悲痛的消息。到星期天天气晴好时,有时割草也会拉上羊一起,我们割着草把羊拴在远离田间的坡地吃草。记得第一次放羊的情景,家人说你拉上栓羊的绳子,我说羊不听我的话拉不动,母亲说你拿上鞭子羊就听话了,出了北门正在官道上走时羊就想往庄稼地里跑,我扬起鞭子吓唬它时羊就使劲的跑,我那时的力气根本就拉不住,于是就拉着绳子急的边哭还边跟着羊跑,虽然每天喂它是有感情的,但没它的劲大。以后逐渐的掌握了技巧,羊就很温顺听话了。但有一次羊和我的玩笑就开大了。每次放羊时羊总是蹦蹦跳跳很兴奋,那次我低头拔草,刚好在一个坡崖边,突然羊从背后用头顶了我一下,我就头朝下被顶下了有两米多高的土坡,顾不上伤着没有恼怒气愤夹杂着伤心,我拾起身子捡了个大土块爬上坡就朝羊砸过去,然后我惊奇地发现当时羊的两只前腿跪在地上任我打,我瞬间明白当时羊是高兴的和我在玩,没料到会把它的小主人顶下坡去,由于人小经不住羊的轻轻一撞,但羊跪在那的一幕,四十多年了仍清晰地浮在脑海里。毕竟是朝夕相伴的喂它,羊真的是通人性的,尤其是每天在挤奶时,任由着你不断地揉挤着它的奶子,直到把它的奶汁挤干为止都是一动不动。从那后我更爱我的羊了。和羊比起来猪就没有那么通顺了,整天都是哼哼着要吃的。我刚回到老家不久,开春家里养了一头小黑猪仔,就放开了在后院跑着,猪的主食是青草和涮锅水里放几把麦麸。割回来的草撒在猪圈里,看着小黑猪吃的香甜陶醉地样子,瞬间觉得一下午的辛劳割草是做了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小屁孩拉屎是不常到茅坑上蹲的,后院随便找个地就拉,只要拉下来猪就会等不及地跑过来拱在小屁股底下三两口吃完的,常常拉屎时撅着小屁股从两腿之间往后看,怕猪啃了自己屁股,有时急了提着裤子追着猪踢几脚,小黑猪只是哼哼着站在一边等着你再拉。其实人和物和自然的和谐往往就在于此,彼此依恋彼此共生。

农村的待客最热闹都是在婚庆寿宴和春节上,顾嘴的小孩们最上心的是坐席,现在想起来那真是坐蓆。奶奶的生日在五月下旬,那情景和过年一样。因为奶奶从小就是在村子里长的,加之爷爷奶奶待人通理和善,手巧人缘又好,最主要的是儿女多,因而满屋子的亲戚朋友热闹非凡。爷爷奶奶共生育了十一个儿女,长大大成人了三儿六女,父亲排行老八。因为孩子多实在养育不过来,除了大姑妈和三个儿子留在身边,其余的姑妈从小都送给了信得过的人家,二姑妈是送出去后又哭闹着跑了回来,四姑妈被那家人带到了山西(解放后大伯父又托人找到了那家人的地址),其余的姑妈都在附近邻村。我在老家时奶奶年近七十,但已是儿孙满堂了,家里待客没那么多桌子,就在屏风门前的地上铺几张篾条编制的炕席,大家就围坐在一起吃饭,后来我就思忖现在参加宴会的坐席是不是就是由这个席地而坐演变而来的呢。老人儿孙满堂的生日聚会少不了孩子们闹,爬树的、上墙的、沿着梯子掏鸟的,爷爷怕不安全就拿起自己那用牛皮编的鞭子张扬地在空中摇晃着吓唬他的一群孙子外孙们。印象中虽然那时的四季气候分明,但还是觉得冬季比较长,立冬到小雪期间地里还有些耐寒的青草,但明显的也逐渐枯萎变黄,为来年的从新发芽积蓄能量,这时割草就有些冻手了。到了大雪时节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草可割了,再加之雪花一飘大地白茫茫一片,连刚露头有一扎长的麦苗也盖个严严实实。冬季大人们就修整农田,那时农肥也很紧缺,来年庄稼缺肥就影响产量,有那么几年冬天号召学生也参加积冬肥,于是放学了就提个小笼拿个铲拾粪,路上牲畜拉下的和地边人拉的粪都冻在地上成了硬块,要用力才能铲下,因为大家都在拾,所以能拾到的粪也不多,为了给学校能交上粪,我们就从自家的粪堆铲上些提到学校交差,那时甚至有偷粪的事情发生。人们有时调侃说“起来早没拾上粪”大概就因此而言吧,那时骡马跑腿赶车的都是大清早就要上路,因而路上就有骡马遗下的粪便,如果你起床太早,连骡马都还没上路,可不就是拾不到粪吗。没有草割家里农活也少了,放了学就滚着铁环到处跑,跑地满头流汗都冒着热气,也不觉得累,要么就“斗鸡”,就是那种单腿着地,用手拉着另一条抬起来的腿相互顶斗,谁先双腿挨地或倒地谁输。“踢房”,就是在地上画上各种框格,用一小块带釉的碎瓦片单脚在框格里转圈踢,看谁不出线踢得格多,女孩子一般是用沙包踢,连跑带踢地玩着,母亲做的布鞋穿着穿着脚的大拇指处就露出了小洞。最激烈的要数玩“打仗”,就是成十个人分两派各找地形和掩体,武器是随手可拾的土疙瘩,甩开膀子向对方人群里掷,对方有人中弹另一方就欢呼雀跃,这种游戏有时会造成偶尔受伤的,大人是不让玩的,但对调皮的男孩子来说够刺激。尤其是有时在地里玩偶遇临村的一群小孩,用土疙瘩摔过去就是打招呼,这样往往引起一场激烈的战斗。本村伙伴玩用的土疙瘩稍小,掷出去的力量也有所保留,这时就推选掷的远的伙伴专门当投弹手,其它力气小的专门拾合适掷的土疙瘩,看谁先打退谁。虽然天寒地冻,但小伙伴们放学之余从没闲着,天天都是玩到天黑才回家睡觉。冬至到那一天大部分家里都要吃顿饺子,大人给我们说的是不吃饺子冬天要冻耳朵,但吃了后有时好像还冻耳朵。而这时就进入了数九寒天,我们的薄棉袄棉裤都换成了厚的,虽然穿着棉鞋上学但课堂上最冷的还是脚,冷急了两只脚就不停的互相碰或在地上跺脚,课堂上老师的讲课声常混合着砰砰的跺脚声,老师呢也不特别制止。窗子都用稻草帘子遮挡着,教室依然冷。回家坐在热炕上吃着稠稠的包谷糁煮红薯,也觉得生活这么美好。

冬天吃完下午饭很快天就黑了,傍晚常常就有大伯大爷们来家里拉家常。他们坐在小火炉旁,拿着烟袋锅抽着自留地里自产的旱烟,有时爷爷也用他的铜制水烟袋招呼大家抽几口水烟。爷爷的房间里挨墙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正上方贴了一张毛主席画像,两边的对子分别写着“听毛主席话,跟共产*走”。父亲讲我们村以前也是按字排辈的,依次为“永”“长”“世”“万”“志”“克”等字辈,六十年代“克”字辈以后就没有再排辈了。著名的陕西省*、团组织和农民协会的创始人王尚德(又名王璋峰)其实就是我们村子的人,他本姓郭出生在郭壕村,年幼时生母去世后随其舅舅到相邻不远的姚李堡村生活,改姓王,其父郭兆清是个晚清秀才,和祖上长升是干亲家,也就是爷爷称呼王尚德的父亲为干爸。当时王尚德所从事的革命事业充满了艰难险阻,先祖长灵担心爷爷跟着做冒险的事情,就让爷爷随人到三原、甘肃平凉等地学手艺和学做生意,期盼做个生员相公,以后过个安稳日子。直到渭华起义之后数年才将其叫回来。经过一冬的蛰伏元旦很快就到了,乡下习惯叫过“阳历年”,过元旦比较简单,这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只是预示着隆重而热闹的春节将要快到了,各家各户小寒过后就开始逐步准备过大年的事项了。缝制新衣服,淘洗麦子磨面,整理庭院,把养了一年的猪卖了,逢集时到赤水街赶集再买些过年待客的吃用。每年的春节时间不固定在阳历的那一天,俗语说“过了大寒,又是一年”“小寒大寒,杀猪过年”,根据阴历计算但一般都在大寒以后和立春期间。春节前十来天我们考完试就放了寒假,放假后就天天盼过年,因为过年时大人能领着赶集买炮仗烟花、买灯笼蜡烛。离年三十还有好几天就揣着一兜拆成零散的小炮仗满村道放炮,大人们忙着煮肉做菜蒸出门拜年用的花馍,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就不去别人家玩了,只在锅灶前跑来跑去,吃遍每一样从油锅里炸出来的东西。“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据说这天晚上希望长高个子的孩子就抱着香椿树转圈,嘴里还要说“椿树椿树你为王,你长粗来我长长”这样来年就能长高个儿。故人有一副戏谑的对联就是说长个子的,记得是这样写的“上联:长长长长长长长,下联:长长长长长长长。横批:长长长长”颇有意思。晚上大人说要熬夜守岁,不然晚上有怪兽来叼小孩,但玩到半夜也就累得睡着了。到了初一大早奶奶摇着说我娃儿快起来放炮去,然后穿上新衣服就跑到村道玩去了。记得有一年年上,大雪纷飞,出了村口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乡间小道和田地被积雪整体覆盖,除了有落差的路还有轮廓,其他的路面就找不到了,这天三爷(兵勇)的儿子我们门中的四伯父来给爷爷奶奶拜年来了,进门浑身都是雪,因为路途远又下大雪所以对四伯父的到来爷爷奶奶异常高兴。先祖长灵生育了爷爷他们弟兄三个以后,因为前多年慈禧太后西逃到西安,村北的官道上常常兵马不断,而长子过兵恰是那年出生的,因而生的孩子起名都和士兵有关。

一般在正月十五前要把该拜年的亲戚走完,玩伴们的灯笼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莲花灯、石榴灯、宫灯、和各种动物形的灯,都是传统手工扎糊的,我的灯笼是手巧的爷爷给扎糊的,有玉兔灯笼、锣鼓灯笼等和别家孩子的都不一样,白天都挑上灯笼四处显摆。正月十二的晚上就开始点灯笼了,称作“发灯”,到正月十六晚上我们就挑着还没被火烧着的灯笼互相碰撞,看谁的灯笼先着火,我们把这叫“红灯”,预示着来年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为照顾年老的爷爷奶奶转业回到了我们县城,父亲教我的第一首诗就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儿时满满的幸福时光,离不开父母长辈们的呵护,有谁敢说,子女像小草那样微弱的孝心,能够报答得了像春晖普泽的慈母恩情呢?

一捧草香夹裹着一捧美好的记忆,伴随着孩童们节日里的喜悦,雨水节气也结伴而来——又一个春的脚步走近了。地气已经开始回暖,田间山坡的小草们躲在瑞雪的棉被下已经开始萌动,大自然赋予了它们顽强的生命力,期待着在和畅温暖的春风里,小草们再次用自己独特的花香和草香,来点缀熏陶大地田野,展示自己和大地母亲的亲昵,和万物的共鸣。

年4月23日初稿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