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胸草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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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世界说说话bull散文bull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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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精神

我忽然对麻雀产生由衷的敬意。

在鸟类里,麻雀是最不起眼儿的,按形体,它不如鸽子优美,不如鹌鹑壮实;论漂亮,它与孔雀、雉鸡相差甚远;谈优雅,它永远不敢照一照天鹅这面镜子;比志向,它永远是鹰族耻笑的对象。毫无疑问,麻雀是鸟类中最彻底的草根,鸟类带给人类的诸多美感,它都不具备。可是,这几天,我却对麻雀生出深深的敬意。

生在乡下,长在村屯,我认识的第一种鸟儿就是麻雀了。或许,我出生的那一天,它就在我家那低矮的草房周围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我长到能从窗户向外张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鸟儿,应该就是麻雀,那灰突突的身子,短小,粗笨,没有一根美丽的羽毛,没有一条美的曲线,再加上没有任何韵律的聒噪,实在不招人待见。

也因此,从能够与大孩子们一起开展户外活动那天起,我心里对麻雀的歹意就不断放大。一开始,是用土块或弹弓攻击麻雀,它或在场院里找秕谷,或在枝头上不明不白的吵闹,或在檐头东张西望说些“闲言碎语”。受了攻击的麻雀呼地一声飞走,边飞边把愤怒表达得一清二楚。我的同伴们认为:麻雀在骂我们呢!

大人们把成年的麻雀称为“老家贼”,一方面说它狡猾,一方面表达对它的反感。据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的国家曾经把麻雀列为“四害”之一,布下天罗地网,大有斩草除根之意。听父亲讲,那时,人们调动全部能消灭麻雀的手段,包括敲盆子敲碗,吓得麻雀不敢落地,只好在天空中不停地飞。这种亲近人类的小动物,大多不是被打死的,而是生生的给累死了。只是,麻雀们的生命力和繁衍能力太强大了,如野草,春风吹过,又遍布天涯海角。

到了我的童年时代,消灭麻雀的运动不知道什么原因取消了。麻雀又可以房前屋后繁衍生息了。在我们的村庄里,很多人家的房檐下,都有三两窝麻雀。我与小伙伴们捉不到“老家贼”,就对尚未出窝的小麻雀下手。搬了梯子,顺着檩子下面麻雀打出的洞口,伸进手去。可以听到里边的小麻雀叫了,可以摸到窝里的草了,但小麻雀不断地向里边躲。很多时候,会因为手再也伸不进去无功而返;也有的时候,会因为里边再无可躲,小麻雀成了我们的俘虏。这个时候,被俘的小麻雀们的父母肯定会在几米远的电线上站着,焦急、愤怒,大喊大叫,拼命诅咒……我们不理它们,把小麻雀带回屋里。在知道小麻雀是生是死之前,它们就在房前屋后盘旋,叫骂。

大人们说,小麻雀肉是不能吃的。我们也不想吃,我们想把小麻雀养起来,养成大麻雀,放在笼子里,拎着,到处走。小麻雀不知道我们的想法,就张开镶着一圈金边儿的嘴巴,一刻也不停息地叫,与屋外的大麻雀呼应着。我们就去外边驱赶它们的父母。它们的父母呢,就招呼来一大群麻雀,用麻雀的语言抗议我们的暴行。

给小麻雀米,它不吃。那是金黄的小米,是背着大人偷来的,硬塞到小麻雀嘴里,它就吐出来。我们想,是因为米粒儿硬,它消化不了吧,就去给它捉虫子,喂到嘴里的时候,虫子已经碎了,它就连虫子的皮和浆一起吐出来。不到两个小时,小麻雀就打蔫儿了,叫声也微弱了。于是,我们想,还是把它送回窝里吧。大人们说,它不能活了,因为,即使它还有气儿,回到窝里,也会被大麻雀处死,因为,它被人的手摸过了。我们就想,小麻雀也太犟眼子死心眼了,如果它吃我们送它的珍贵的小米,吃我们好心捉来的虫子,何至于死得这么凄惨呢?

夏天过去,冬天来临。我发现,在我家的窗户上方、屋檐底下,总有麻雀藏身过夜。有一天,八点多钟,我搞了个突然袭击,将一只刚刚入睡的麻雀捉住。从它进入我手里的那一刻,它就叫,它就用它小小的心脏咚咚地敲打我的手心。我并不想杀了它吃肉,而是想跟它友好相处。如果处得好,我会天天去大地里拣谷穗给它吃。我知道,它爱吃谷粒。在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时候,麻雀的生活是艰苦的,哪怕是一粒秕谷都会让它们欢乐不已。有时候,会因为雪太大,连续十几天吃不到足够的食物,麻雀在天空中飞着,突然掉下来,死掉了。我手里的这只麻雀,如果听话,它会度过一个温暖的幸福的冬天。但它似乎对我想给予的温暖和幸福不感兴趣。它在深夜里的叫声让我的父亲和母亲都觉得心烦了。但不久,它的声音就弱了,似乎是累了。我想,累了,它就会睡了。明天,我一定就去给它拣谷穗。又过了一阵,没有声音了。父亲说,一定是麻雀气死了。果然,它死了,那小小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它用死亡告诉我,这个表面上俗不可耐的鸟儿,拥有最不可动摇的傲骨。

后来,麻雀从我的生活和视野里淡出了。我进了城,在茫茫人世上颠簸挣扎。再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世界上有许多鸟儿被驯化和豢养。年,我到大连旅游,在“鸟语林”看到数百种鸟儿被豢养在一座封闭的林子里。年,我到广东番禺出差,在一个大型宴会上,服务员端上一道菜,说是“天鹅肉炖土豆”。我愣了,问:“天鹅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陪客的人告诉我:“这是驯养的。”我知道,大鹅是大雁驯化而来的,鸭子是野鸭驯化而来的,家鸡的前辈是野鸡,却不知道,白天鹅可以驯化成家天鹅,不知道野鹌鹑可以驯化成家鹌鹑,不知道仙鹤可以放弃候鸟的生活规律,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再回到笼子里……近几年,我观察到,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无论是山中大王,水中霸主,还是天空中高贵的公主,为了一口食,为了活命,一个又一个被驯化,或成了观赏对象,或成了餐桌上的奇食美味。在为它们深深地感到悲哀的时候,我想起了麻雀——不自由,勿宁死。

与友人探讨中,他说,麻雀没被驯化,可能是因为人类嫌它个头儿太小吧。我说,不对。现在,有养生界人士宣称,食麻雀可壮阳。在高档酒店的餐桌上,一盘20只油炸麻雀已经卖到元了。如果有谁找到了驯化麻雀的方式,无异于找到了摇钱树。

就在高贵如天鹅,风雅如仙鹤,高傲如老鹰,纯洁如鸽子,聪明如八哥和鹦鹉,无数种鸟儿都被驯化了的今天,灰突突、短小、粗笨、随处可见的麻雀却保持着不可摧毁的独立精神。

望着它那有些猥琐的羽毛,望着它那贼溜溜的黑眼睛,我想,它就是宁可死亡也不肯被驯化、被豢养的鸟儿吗?它用自杀这样极端的方式告诉我:莫说是一口食,就是一条命,对于麻雀来说,也不如自由更珍贵。

写于年12月9日

作者简介

赵云良,年出生于吉林省梨树县,曾做过教师、公务员、新华社《吉林内参》记者和《高管信息》主编。年发起成立吉林省全民阅读协会,创建“家庭读书会推广工程”“书香吉林讲书堂”“读写讲做成才计划”等全民阅读品牌项目;倡导“大阅读观”和“五真写作法”。业余时间写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刊发在《瞭望》《南方周末》《北京文学》《作家》《布老虎中篇小说》等报刊,曾出版《去往天空的树》《为苍生》等作品。现为吉林省全民阅读协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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