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胸草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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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悲剧,就是把美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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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中,西西里岛上的不知名小镇,镇上的男孩们每天早晨都为一睹玛莲娜的芳容而奔忙。玛莲娜是小镇居民,士兵尼诺的新婚妻子。她之前住在乡村,父亲是一名教授,在小镇上给孩子们上课。

尼诺去了前线,玛莲娜想找一份工作。之前她在老家是做女裁缝的,可是小镇的女人之间流传着关于她一些流言。“女裁缝?那一定不干净吧?”一旦女人中的一个提起这个话题,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哄堂大笑。

这仅仅只是开始,各种关于玛莲娜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尤其当她从家里出发,穿过小镇的中心广场去父亲家,人们就在她身后嘀咕着。这个小镇存在了那么久,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每天穿着漂亮合身的连衣裙,留着波浪般黑亮的卷发,踩着高跟鞋上街的。玛莲娜精致的脸庞,完美的身材,都让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小镇上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是最先疯狂起来的,他们算好时间守在她家门口,等待她从家里出来。他们管她叫“西西里最美的臀部”,在他们眼中,玛莲娜是他们行走的春药,是每晚欲望投注的唯一主角。等玛莲娜走过去了,他们马上会蹬上脚踏车,穿小巷绕到她前面去,又在下一个路口等她经过。

小镇广场上的男人们就矜持多了,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就算报纸都拿翻了,也需要一点遮羞布。可是骨子里,他们和那些男孩并无二致,用目光把玛莲娜的衣服扒个精光。女人们则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她,坚定的认为她一定做过什么肮脏下流的勾当,说不定趁着丈夫不在家的时候,做了谁的情妇。要不然,她为什么每天穿的花枝招展穿过小镇?

在小镇的人们眼中,玛莲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一个精致艳丽闪着情欲之光的物件。男人们舔着嘴唇渴望她的身体,女人们瞪着凶狠的目光想要撕碎她。

没人关心玛莲娜。

人们不知道,她每天穿过小镇只是为了去照顾老父亲。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会放着音乐思念远方的丈夫,会抱着丈夫的照片跳舞。她走出家门,知道有一群少年总在等她,知道他们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她每次都低垂着眼睑从他们身边走过,尽量让自己无视他们对自己身材的打量和吸引她注意的口哨声。

关汉卿在《窦娥冤》里书写了这样一位女性,她从小被父亲卖了做别人家的童养媳,不到三年丈夫去世。蔡婆婆又把她卖给张驴儿,对这些人们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她选择了隐忍。张驴儿用“药死公公”的罪名威胁,又要将她卖走。这一次她不想对恶行屈服,却被送进了天牢。一次次的忍耐,换来的是命运对她更巨大的不公平,是连官府都帮着张驴儿这些恶人欺压她的现实。

这座西西里岛上的小镇,好象世界的缩影,将人心的污秽集中展览了一番。他们睁着饿狼般的双眼,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玛莲娜成为他们的猎物,无论男女。玛莲娜已经让自己尽可能的在小镇上安静的生活,人们却不愿意放过她,仅仅因为他们自己内心肮脏。玛莲娜就和中国古代的窦娥一样,受尽了冤屈。

每一个挤过公交地铁的女孩子都有被性骚扰过的经历,这些性骚扰者是会选择目标下手的。目标不一定要很漂亮,但一定要年纪小。因为年纪小,所以会害怕的不知所措,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就算偶尔看走了眼,遇到了个厉害姑娘吼了出来,他们也可以反咬一口,把责任推到车厢太拥挤上面,或直接说这姑娘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这些人可以有恃无恐的一次次对女性下手,因为他们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小了。他们知道大多数年轻的姑娘,基于女性的天性总是先躲避,总是会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对方。非常确认对方在骚扰自己的情况下,她们会害怕。害怕如果说出来会被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仿佛她们脏了一般。更害怕对方不但不承认,还会暴怒起来殴打自己。如果被对方尾随,那就更糟糕了,可能有更恐怖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男性而言有点可笑的这些害怕的理由,每个女性都很熟悉。因为天然身体上的劣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们首先会选择逃。这不是因为女性软弱,而是一种生存本能。可是,可恨的是利用女性忍耐、逃避、息事宁人特性的人,以为自己身强力壮就可以在体力远不如自己的女性面前耀武扬威。

玛莲娜并不喜欢那些总在自己家门口转悠,总拿自己开下流玩笑的男孩们。更不喜欢广场上和她套近乎,抓着她的手狂吻的矮胖子男人。但没人关心她在被他们用这种方式对待的时候是什么感受,没人在意她的厌恶和闪躲。

高中的时候,有次在学生会开会,有个比我高两届的学长讲了个笑话。说昨晚他回家,走到小巷子里,前面有个年轻女性。上海的有些夹弄,处于两个小区的围墙之间,很长又很窄,可能连路灯都没有。前面的年轻女性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频频回头看他。学长就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把脚步放的很密集,假装跑起来。前面姑娘一听,以为他追来了,立刻头也不回踩着高跟鞋飞一般的逃走了。

学长并不是一个普信男,也绝不会在当时真的起了什么歹念。他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纯粹想恶作剧一下,觉得有意思。可是,在男性眼中的“有意思”,在那位姑娘的内心,恐怕会引起很大的恐惧,不然也不会冒着扭伤脚的风险跑过巷子了。因为女性承担不起这个玩笑的后果,当时后面追赶的不是一个恶作剧的高中生,而是一个心怀恶意的歹徒,她们会失去最后逃跑的机会。

更何况,社会上针对女性的暴力事件时有发生。前有西安地铁事件,现有“唐山烧烤店”事件,全都对着女性下手。虽然暴行的受害者的确不分男女,但生活中冲着对方是女性下手的情况又岂止这两起事件呢?如果当晚在烧烤店吃烤串的那位白衣姑娘是个大老爷们,首先暴徒不会有兴趣去摸一个大老爷们的背。其次,同桌的客人中如果有男性,暴徒也会掂量掂量自己这个行为的后果。可是,这一桌是四个姑娘吃饭,对暴徒而言,随意侵犯他人身体和尊严的代价就变的无足轻重了。

这次打的最惨的白衣姑娘几乎符合了网络上对“完美受害者”所有的要求,她第一时间推开了伸过来的咸猪手,第一时间明确表示了拒绝。可是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不忍心再把她的遭遇复述一遍了。每一个看过这段视频的我身边的女性朋友,没有人不被引发严重的情绪反应。

因为,女性们都身在一种名为“结构性暴力”的社会现状中。它又称为制度暴力,它没有明文规定,所以不易被察觉、不明显,但却广泛存在。它隐藏在制度结构中,以不平等的权力关系和资源为具体表现形式。有时它以热暴力的形式出现,比如我前面举的例子。有时,它杀人不见血,用更隐匿的方式以对女性习以为常的偏见出现。

最近很火的古偶剧“梦华录”为什么我一点提不起写它的欲望,因为它呈现的其实是结构性暴力的产物。虽然它以关汉卿的原著为蓝本制作,也请来了刘仙女扮演传奇人物赵盼儿,颜值上说服力满分。但是第一场戏交代了赵盼儿已经脱离贱籍,从良开了茶馆,且从未以色侍人,人物的塑造从一开始就和关汉卿的立意相差的太远了。

因为赵盼儿冰清玉洁,所以她和顾千帆可以爱的理直气壮。因为她从未以色侍人,所以她救小姐妹引章的行为才能称呼为侠女,谁定义的?这等于说,女性只有在男女关系和性上面清白,才能因为你的其他行为获得嘉奖。试问,一个妓女,利用自己的胆魄和谋略将好姐妹救出火坑,就不值得歌颂了吗?一个妓女,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收获爱情了吗?

魏晋南北朝时期,建立后赵政权的石勒是奴隶出生,凭借自己的双手打下了江山,成为了传奇。隋唐动乱中的红拂女也是妓女,慧眼识珠相中了李靖并嫁给了他,成就了千古佳话。“梦华录”的编剧团队基于什么原因改动了赵盼儿的身份,不言自明了。这,就是我前文说的结构性暴力的呈现。

让我们回到西西里的小镇上。

因为玛莲娜的美貌和她对自己美貌的展现,她成了荡妇的代名词。想找一份工作,没有雇主提供给她工作机会。在丈夫被宣布阵亡后,人们开始盘算她能守寡多久,并早早下了结论:淫娃怎么可能守寡呢。

在丈夫被宣布阵亡的十个月后,她和一名中尉谈起了恋爱。而小镇的牙医垂涎她的容貌,夜晚守在她的屋外等候一亲芳泽的机会。他看到中尉从玛莲娜的屋子里走出来,妒火中烧,厚颜无耻的说玛莲娜是自己的未婚妻,并和中尉打了一架。

牙医的妻子将玛莲娜告上了法庭,中尉留下一句“我和她只是普通关系”就跑的远远的,去其他地方服役了。父亲拒绝玛莲娜的照顾,将家里的锁换了。很快,他死在了盟军的轰炸中,玛莲娜连这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

虽然她打赢了官司,但被又矮又丑陋的律师索要高额律师费,目的是为了霸占她的身体。惊恐的玛莲娜孤立无援,就这样被强暴了。律师打算和玛莲娜结婚,但他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律师本来也并不爱玛莲娜,既然已经得手,正好用母亲的反对做理由悔婚。

很快政府停发了阵亡军人家属的抚恤金,玛莲娜的经济情况开始越来越恶劣,她连面包都吃不上了。现在开始,连卖面包的小商贩都能对她上下其手,只要有人提供食物,她可以出卖身体。

玛莲娜剪去了长发,把黑发染成了红色,是她的蜕变,也是她的控诉。红色代表的是愤怒,对小镇上人们的愤怒。看着那些争相为她点烟的男人们,玛莲娜表情是麻木的,眼神是悲怆的。成为一名妓女,满足了小镇人们对她的恶毒要求。他们不需要对她挥舞拳头,一样可以以一步步把她推到这个位置上去,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二战结束,盟军进入小镇。有必要补充一下背景资料,西西里岛是属于意大利的,而意大利和德国是轴心国重要成员。所以,当盟军反攻欧洲首先拿下了西西里岛后,对岛上的居民而言并不是被解放了,而是被打败了。在这个背景下去解读小镇的女人们把玛莲娜从妓院拽出来当街殴打和凌辱,就明白并不是仅仅因为她们妒忌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之前她有德国人庇佑。而是因为她曾经招待过德国军人而把殴打她作为一个向盟军效忠的方式,和同为轴心国的德国划清界限。

所以玛莲娜是谁?她可以是任何一名曾经散发着光芒的美丽女性,而小镇如同我前文写的,代表了人类对女性的偏见、嫉妒、淫邪、贪婪和凶狠。在小镇人们的眼里,玛莲娜因为太过美好而只能成为人们争相抢夺利用的物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的老祖宗用简简单单八个字揭示了这点。

整个小岛,也只有小男孩雷纳多才拥有一颗纯洁的心灵。虽然玛莲娜是他性欲投注的对象,但他也把爱投注给了玛莲娜,这是人类和禽兽的巨大区别。

被丈夫从墨西拿(我看有些观众提到她去了国外,墨西拿是西西里岛第三大城市,可能误会成了墨西哥)接回来的玛莲娜,仿佛失去了珍珠的蚌壳,变得平庸。而她曾经拥有的珍珠,已经被小镇上的人们啃光吸尽,连残渣都没有留下。

说来也巧了,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也写过这部电影的影评。当时纯粹兴趣爱好,内容也青涩的很。但是当时起的文章名,自己很喜欢,颇为得意。现在内容和当年那篇大相径庭,却还是决定用那个名字,依旧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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